拙诚赴苍生。
休休记（探花剑神探案事故）第一章 杯中鲤 03
三 此毒非毒
李老板和西门吹雪到底还是看到了尸体，但他们都并不太确定这就是昨日那个少年，因为尸首已经被水泡得发胀浮肿，失去了本来的面貌。
“这身衣物确实是昨日那少年的穿着。”李老板面带不忍之色，“你们是在河里发现他的吗？”
“是他所住的客栈的伙计，在客栈院中的水井里发……”
“是不是活水井？”西门吹雪很出乎人意料地插嘴，捕头甚至听出了一丝紧迫。李老板一听，也是眉头一皱，本已移开的视线又落回尸体身上。
“应该是吧。”捕头隐隐感到不妙。
“你出去，叫所有人暂时不要饮水。”西门吹雪没有解释，只是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琥珀色的眼中，两颗瞳仁深不见底，如死水不澜，平静而凝重。
“迟了……”李老板颓然退后几步，靠到墙上，目送捕头冲出去，深深一声叹息。
“救一人也是救。”西门吹雪说，大步走到门口，回头淡淡地问，“走不走？”
李老板轻轻咳了几声，扶住墙，“你知道这是什么毒？可能解？”
“这不是毒，不过比毒更厉害。”西门吹雪微微摇了摇头。
——
原来阿明尸首上带着的，是瘟疫的病毒。一时之间，整个镇的地下水源都被污染，不论是人还是牲畜，只要饮了井水的，纷纷染上瘟疫。只消数日，神河镇半数以上的镇民都染上了瘟疫，一些身体较弱的小孩女人已是不活。但凡在外还有亲戚朋友的镇民，都举家逃离，家中已有病人的，却被官府强行留下。病人和死人一起被扔在义庄里，满大街飘飞着黄色的纸钱。
神河镇已经是如此惨状，捕头也不再有精力去管休休记那二人，虽然他心中仍有疑虑，觉得此事必定与此二人相关，但也无暇他顾，任凭二人离开捕房在镇上走动。只要不出镇，他决定还是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不论是李老板还是西门吹雪，对瘟疫也都没什么办法。阿明死后第五日，一对华服的中年夫妇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执意进镇，他们的马车停到休休记的门口，李老板见状，便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对夫妇走出马车，神情哀痛，那个男人扶着他的妻子，问李老板：“我儿决明，是否……已死？”
“请节哀。”李老板向二人拱了拱手，“里面请。”
“不用了，我们先去看看明儿的尸身。”男人回礼，丧子之痛让他显得憔悴而苍老。那个七八岁的女孩仍在马车上，撩开帘子往外瞧，稚嫩的小脸上也带着不符合她年纪的悲伤之色。
“令郎的尸体已经火化了。”李老板虚指一圈，“你看，这个镇在闹瘟疫，令郎是第一个。”
“什么？！”男人大惊，那妇人听了这话脸色刷得变得惨白，已然红肿的双眼中更是立刻落下泪来，她张大嘴巴，浑身颤抖，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如果不是那男人还扶着一把，她恐怕已经坐倒到地上去了。
“二位还是先进小店吧，令郎的骨灰我们代为保管了几日，也在里面。”李老板轻轻叹息，示意车夫把马车驾到后院去。
这对夫妇没有再拒绝，互相搀扶着，缓缓地，缓缓地走进休休记。两人进屋后坐下，李老板将一个简单的骨灰盒放到桌上，道：“二位节哀。”而后向后院方向吩咐了一句，“吹雪，倒两杯茶出来。”
这对夫妇果然就是林决明的父母，那马车上那小女孩则是他的妹妹。江湖上什么事都传得很快，林老爷和林夫人三天前一收到爱子过世的消息，就立刻马不停蹄地赶来神河镇。期间一家人早已经震惊过，悲痛过。
西门吹雪端了茶壶和杯子进来的时候，林夫人已经哭不出泪了，灰败的脸颊边粘着几缕散落的发丝，视线死死盯着那个骨灰盒，好像能从一个匣子上看出儿子的面目。西门吹雪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略微扫视了一眼这对沉浸在悲痛中的夫妇，放下茶壶，又走了出去。李老板只好自己给二人倒上茶水，杯底的茶叶在水中竖着浮到表面，又徐徐落回。
“水已经煮沸，二位放心喝。”李老板说，“镇上唯一的客栈已经封了，外面又是这般光景，二位若不嫌弃，今晚就在小店住下吧。”
……
后院中，车夫小八对休休记的老婆饼赞不绝口，西门吹雪围着围裙，虽然面上依旧冰冷，但若是熟识他的人便能瞧出，他此刻亦觉得这赞美很受用。
小女孩也有些坐不住，撩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瞅，看到院子里的饼，闻着香气，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西门吹雪递了一个饼给那小女孩，小姑娘圆鼓鼓的小脸顿时变得喜气洋洋，与此时神河镇的一派凄楚模样格格不入，犹如一抹猩红的血滴落在寂静的湖水中。
小女孩咬了一口饼，愈发高兴，“好吃！”西门吹雪笑了笑，“那就多吃几个吧。”
“嗯！”小女孩得到同意后，便想下车，她走到车轸边坐下，两条小腿悬在半空晃悠着，离地却还有那么一点距离，“我叫阿芝，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西门吹雪走到水缸边，洗了洗手，回到马车旁将阿芝抱下车，答：“西门吹雪。”
“那我可不可以叫你西门叔叔？”
“随意。”
“看不出来，你还喜欢小孩？”李老板突然也来到这后院，见西门吹雪和阿芝竟然处得不错，也略有些诧异。
“不喜欢。”西门吹雪说。
“啊？”阿芝小脸一垮，一阵委屈。
“也不讨厌。”西门吹雪补充。
“你这人，说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呢，非要惹这孩子不高兴。”李老板玩笑一句后继续道，“林老爷想去客栈看看，我陪他过去，你看着点林夫人……还有这孩子。”
“好。”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