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诚赴苍生。

龙语者(科学组)

cp:科学组

 

龙熄日的时候,城堡最南端的塔楼的影子会拉得很长,落到贾维斯管家精心修剪了一个上午的花园里那片鸢尾和桂足香之间的小径上。年轻的斯塔克公爵就在那里散步,他一脚踩穿一张蓬松的蛛网,那双缀着索尔王子从阿斯加德送过来的绿松石的小羊羔皮的短靴上便挂上了那么几缕纠缠在一起的牙白色的蛛丝。公爵低头打量了一眼,弯下腰掸了掸,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正撞上一条石榴花纹镶边的红裙。

“呀!”是医师的女儿波茨小姐。

“小辣椒,波茨医生来了?”公爵略微有些惊讶,医生前些天刚来过,沉痛地告诉了他因为心脏衰竭,他已经时日无多的消息,既然如此,那此时再来,难不成是找到了什么能起死回生的灵药?

“父亲从一本古书中找到了一个以龙血为引的药方,能救公爵性命。”波茨小姐红着脸按下红裙长摆,雪花石膏般的额前沁着一层细细的汗珠,一束细软的额发贴在那儿,像极了一条从帽上垂下的金线。

……

高脚水晶杯中那一杯血红色的液体仿佛还是灼热的,不断冒出令人心悸的液泡,又在接触空气的那一瞬间破裂,溅起零散的血花,杯沿上便沾染了一圈尸斑样的纹案。

“这里面……是龙血?虽然这个城从来不缺钱,但龙早就灭绝了,这个你是怎么弄到的?”公爵摇晃着酒杯中的红色浊液,看上去和酒也差不了多少。

“这杯药里的龙血并不是新鲜的龙血,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药方上未说明是要求新鲜龙血亦或陈血亦可,公爵不妨先试上一试。”

“你家祖上传下来的龙血就这么给我用了?”斯塔克公爵皱眉放下杯子,深棕色的眸子里闪出游移不定的光芒。

“若非公爵收容,我父女二人恐怕早已被教会追杀至死,这点龙血不算什么。”医生的态度依旧波澜不惊,他重新将杯子递还给公爵,“我担心的是龙血年岁已久,怕是会失去药性,况且……”他没有继续,只是期待而忧虑地等待公爵喝下这杯中之药。

公爵捏着杯子,踟蹰了一瞬,笑了笑,正欲一饮而尽,却又被波茨小姐拉住。

她面露忧色,回头问父亲,“父亲,龙血若是失效,这药会不会……有毒?”

波茨医生不语,他早已想到此种可能,只是试药心切,又想左右公爵也是活不了多久了,不妨一试。

“治过还死总好过光是等死。”斯塔克公爵倒也豁达,自己笑着便喝下了那杯药。

——

自从龙熄日那天喝下那杯龙血,斯塔克公爵就觉得自己变得有些神经过敏,身体不适了几日后,他的心脏衰竭之症却真的仿佛已经治愈直如常人无异,但很快他却又患上了失眠之疾。

起初,他以为在夜间迷糊之中听见的那些幽远而苍劲的言语只是自己的梦,可连续数日都做了相同的梦并不寻常,他心生疑窦,念着反正病也好了,索性通宵钻研炼金术,顺便看看那声音究竟是梦靥亦或是别的。

那不是做梦。

夜里,本是倦意满满的公爵在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惊出了一身冷汗,之前或许是因为都是半睡半醒,那个声音到底在说些什么他也没有注意,此时那个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的声音居然带着具象直冲入他的大脑。

“遗心泣不得,孑然何所歌?”

那个声音不断重复着,一个硕大是黑影笼罩在他脑海里,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惨叫着逃离,身体却因为无尽的恐惧而动弹不得。那个黑影越是模糊,他越是感到恐惧。当王国和教会将他的封地蔑为“影域”的时候,他嗤之以鼻,任由流言在大陆上恣意蔓延。可是这一晚的恐惧却真实到他不愿相信,作为一个笃行科学的人,他无惧教会对炼金术士的诅咒,更觉得那些视不可解释之事为神鬼之事的人可笑无比,托尼·斯塔克从不畏惧,除了今夜。

……

“贾维斯,你真的听不到那个声音吗?”

“我听不到,先生。”

虽说在之前未患重病的时候,一两夜不休不眠也算是寻常事,可昨夜不同,那种彻骨钻心的恐惧之感是前所未有的,而且,很奇怪,他回味起那份恐惧,隐约能品出几分凄然和悲伤。

还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温暖。

又几日过去,那声音每夜都会出现,有时候会重复那句不明不白的话,有时候,却会说些别的。而公爵竟然开始期待每一天的夜晚再次听到那声音,并试图对话。

他给那声音起了个名字,叫布鲁斯。

贾维斯管家有些担心,布鲁斯是公爵年少的时候的一个玩伴,曾是前朝宫廷医师的孩子,那时候炼金术还没有被教会禁绝,两个孩子都对此术相当有兴趣,并显露出了极强的天赋。布鲁斯少爷甚至比小公爵更有天赋。

忧虑了一段时间,贾维斯管家终于放宽了心,除了每晚会自言自语上些许时候,公爵的言行举止相当正常,对炼金术的热忱也不曾改变。也许是公爵需要一些个人空间,贾维斯管家心想,这很正常,管理一块贫瘠而为教会和王国抛弃的封地确实是件很有压力的事情。

——

越是和布鲁斯对话,公爵越是觉得这个声音不再可怕,虽然生理上的恐惧感仍旧很明显,但他已经熟悉了这种感觉,甚至思忖着这种恐惧应该不是他自己真实的心理状态,应当是这个声音本身自带的一种控制心灵的法术。这种法术寻常来说属于禁术,但在他的封地里,只是为了研究的话,研究申请合格就可以进行研究,他本人虽然对此无甚深入研究,但也略懂个大概原理。他已经越来越不把这种人类对危险的本能反应放在心上了。

“布鲁斯,鸣沙殿来了几个会东方炼丹术的外邦人,他们说起话来那口音甚是有趣呢!”

“东来智者,济世爱人。”

“对对对,炼丹术和炼金术原理相似,可他们更注重药理方面的事情,你也懂炼丹术?”

“观汝心器颇佳,知之有善。”

“知道啦!对了,布鲁斯,下个月就是狂欢节了。”

“龙诞之日,灯神场西,勇者争勇,智者斗术。”

“……!?”

布鲁斯为什么会知道龙诞日竞技赛的事情?!公爵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正在一点点凝固,该死,晚上的城堡实在是太冷了。对,布鲁斯……这个声音之中魔力极强,或许是什么长寿的种族也说不定,十几年根本不算什么,知道竞技赛再正常不过了!龙诞日狂欢节,狂欢节竞技赛,禁忌……这不是什么禁忌,只不过……不过是十几年来未再办过罢了。

……

上一届狂欢节竞技赛是十五年前,那时候公爵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布鲁斯少爷……那个医师家的布鲁斯,只比小公爵年长一岁,他们都是第一次参加竞技赛,一同报名了炼金术的项目。本来事情应该很顺利才对,那只不过是个竞技赛,况且又不是骑士乱斗,只是炼金术的切磋,本不该有人受伤。

“是我的错,布鲁斯,我……我的傲慢……”公爵跪在窗口,面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浑身颤抖,就像是夏天宫人握的那种羽扇上的一根东倒西歪的孔雀毛,“我不知道结局会是那样!”他睡袍下的双膝和石灰白的地毯就像是上下齿关打颤一样,无声地叩在记忆里竞技场的台阶上,笃笃笃……少年无力下垂的手腕敲打在石阶上,笃……笃……笃……

“你不知道。”那个声音,布鲁斯,重复道,那一晚,再没说话。

那一晚的后一晚,也没有说话。

那之后的每一晚,那个声音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安静得可怕。

“布鲁斯……”公爵还是会等,还是会自语,但再没有答复。

他开始做梦,梦到令人恐惧的场面,梦到少年的死,梦到自己满手都是鲜血,殷虹色的人类的鲜血,然后那些血在他的手心里积聚成了一滩死寂的血泊,仿佛深不可测,他坠入血泊,闻到一丝海水的味道,他转身,一头墨绿色鳞甲的巨龙正用它血红色的双眼凝视着他,沉寂如一座雕像,鲜活直如触手可及。他伸手,那个声音说:

“你知道的时候,死亡已然降临……”

随即公爵醒来,以扼死仇敌般的劲道摇动床边的金铃。管家匆忙赶到,满头雾水。

“准备竞技赛。”

“先生?”

“传消息出去,我要准备狂欢节竞技赛。”

十五年前,此城尚不是教会封杀的诅咒之地,仍是一个欣欣向荣,充满希望的城市,居民们热爱炼金术,城市盛产贵金属,这儿曾是王国最富饶的地方,不,这儿现在仍是王国最富裕的地方,只是他们的财富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罪恶的阴影。

一天之内,斯塔克公爵将举办竞技赛的消息一经传遍大陆。他寄出几人高的邀请函,最先回复,也是唯一接受邀请的贵族,只有邻国的索尔王子。王国皇室回复,会派出骑士团团长参加竞技赛,以示对公爵家族的尊重。而教会,呵,他也不知道贾维斯为何执意要给教会发去邀请,那信函寄出自是如石沉大海,不起半点波澜。

——

龙诞日那天依照王国的传统,前半日即是竞技赛,而狂欢则从傍晚才开始,这十五年来,因为白日里不再举办竞技赛,是以总有半日尴尬的死寂,人们在夜间的狂欢也是点到即止。

远来的东方炼丹术士也受邀参加比试,他们几个在这片包罗万象的土地上并无半分不合群,邻国的索尔王子驾马而来,带来了美酒和爽朗的笑声,他一下马就冲进灯神场,只见公爵坐在广场西边的看台上,发怔似的望着更西的海港那一头。

“托尼吾友!”

“索尔!”公爵回过神,脸上勉强露出了笑容,“你下场参战吗?”

“当然,你呢?”索尔王子一身衣甲风尘仆仆,虽有些疲惫,却抵不过见到故友的十二万分欢喜,他大笑着拍打公爵的肩膀,在他肩带的亮金色穗子上拍出呛人的滚滚烟尘来。

“你小子真是随时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呀,不,我不参加。”公爵呛了几口,不以为恼,反倒露出些许笑意。

“好吧,那我先去换战甲啦,待会儿看我收拾得你们那个骑士长满地找牙!哈哈!”话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往准备区走去,走得一路滚滚扬沙,自从听说王国最好的骑士,皇家骑士团的团长也参加这次比试,索尔王子的斗志足足昂扬了一路都没有熄灭。

封地的居民们围绕在灯神场的周围,熙熙攘攘,兴致勃发,或许他们都已经忘了十五年前的意外……也或许没有。公爵看到其他项目的比试场周围都有许多兴高采烈的观众,只有炼金术场只有那几个东方炼丹术士迷惑不解地站在准备区,有几个孩子好奇之下往那边跑去,却被他们的母亲拉了回来。

呵,这个地方,分明是因为炼金术盛行而被教会唾弃的。

公爵像是伤口撕裂了一般咧了咧嘴。十五年前为了证明教会错了而犯下的错……他听到了西边航船靠岸鸣响的汽笛,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我来了。”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公爵机械地扭过头,一艘巨大的海船停靠在他的冥后港,船上走下来一个锦衣华服、文质彬彬的青年,人们望着他走下船,又望着这艘船再次起航离开,等船驶远,那个青年也走到了广场上,他往看台欠了欠身,指了指炼金术比试那边,走了过去,那几个东来的炼丹术士向他点头微笑,他也回以微笑。

“布……布鲁斯?!这不可能?!”公爵瘫坐在看台上,忍不住喊出了声,“不可能!不可能!贾维斯!那是谁?!我没有邀请他!守卫!守卫!”

他歇斯底里地往下冲,绊倒在地,磕在石阶上,那一瞬间他的血液仿佛凝固,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笃笃笃……布鲁斯的血滴在石阶上,笃……笃……笃……

“哇——”公爵崩溃地哭喊了一声,眼前一黑。

……

“托尼,父亲告诉我,教会说炼金术是邪术,他们已经向国王谏言颁布禁令了!”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少年边喊边敲打着大门的铜扣。

那扇沉重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开了门,走出来另一个少年,棕黑色的头发因为汗水黏在了额头,脸上满是油污,身上穿的精美绸缎制成的衬衫上沾满了各种五颜六色的斑点,“什么呀?他们懂什么,国王又不是傻,才不会同意呢。快要竞技赛了,我在忙着准备呢,一起来吗?”说着就把敲门的少年拉近了大门。

——

“放开我!布鲁斯!布鲁斯!”

守卫们拉着挣扎哭喊的少年,将他从场上拉下,双眼被守卫们用手覆上,他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挚友染血的手从白布下滑出,撞击在石阶上,笃……笃……笃……每一声都震在他的心口,和他的心跳一样,日渐衰弱。

……

公爵睁开眼,看到了卧室的水晶吊灯,有一根蜡烛从烛盘中斜出,摇摇欲坠地闪动着火光。窗外传来人们的欢声笑语,远远的,却无比清晰。

“斯塔克公爵,您醒了。”

“啊……罗杰斯团长,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失去意识之后。”骑士长未卸衣甲,“索尔在外面指挥守卫去找那个惹你晕倒的人,他说你最后一个命令是喊守卫去抓他。”

也不算错,公爵想。他撑起身子坐了起来,除了有些晕乎乎的,似乎并无大碍。

“不过外面……呃,居民们并不知情,所以狂欢活动并未停止。”

“叫索尔回来吧,守卫们也叫回来,我不是想抓他,是布鲁斯,我……我只是很惊讶。”

“您认识?”

“嗯……”

骑士长满腹狐疑地走了出去。公爵坐在床上,胸口传来一阵阵刺痛,他颤抖着拉开床头的柜子,叮叮当当地拉出一瓶烈酒,拔去瓶塞猛灌了一口才感觉好了一点。痛苦没有减轻,只不过意识变得模糊了一点,他又灌了一口,心跳再次清晰地传到他的脑海中,这就是活着的声音。

是布鲁斯,他不会看错,布鲁斯还活着,他回来找他复仇了。

不知为何,公爵感觉很高兴,就像是……死了很久的心,复活了。他撤下所有守卫,把贾维斯差遣出去服务索尔王子和罗杰斯团长,连波茨小姐也找了个理由遣了出去。整个城堡只剩下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上,等待布鲁斯。

等到半夜,外面仍旧吵吵闹闹的,但不再是因为欢欣。

“龙!龙!”

外面传来这样莫名的吵闹声。公爵疑惑地走到窗前,浑身如电击般怔住,一头墨绿色鳞甲,赤红色双目的巨龙在灯神场的上空盘旋,城中的居民潮水般奔走逃窜,尖叫哭泣,他看到索尔王子和罗杰斯团长两人带领着一小撮城市守卫手执长兵逆着人流往广场奔去。

公爵站在窗口,那头巨龙停在广场北边靠近城堡的高塔上,血红色的视线穿透夜色的迷雾,正与他对视。

“哈。”那股莫名而熟悉的恐惧感再次充斥着他的大脑,宛若置身冰窖,绝望和彻骨的寒冷都是直入心扉的,“布鲁斯……你就是布鲁斯吗?我的布鲁斯回来了,你……想在他找到我之前吃了我?或者,我也不知道,龙是怎么样的来着?吃人对吗?别这么看我宝贝儿,我可没真见过龙,奶妈告诉我的,龙吃人,你吃人吗?”

他冷静下来,比任何时候都冷静,他的惊愕在见到布鲁斯的那一刻已经用尽了。在龙族灭绝了千八百年后的今天,区区一条龙对他来说就还是像在听奶妈的故事,或者还不如听奶妈的故事有趣。

就算那条龙朝着城堡,朝着他飞过来了。

什么?!公爵退后几步,撞上了床柱,真的要吃他?!

“布鲁斯?”他试探地闭上眼,回忆着那个声音,他知道龙语者的故事,跟和龙族对话的人类,传说并没有告诉世人怎样才能变成龙语者,但他喝下的那杯上古龙血大约脱不了干系。他一直猜测那个声音是一个不同的种族,是龙一点也不出乎意料。

托尼·斯塔克不相信教会,不相信魔法,不相信龙已经灭绝了,他只相信一件事,十五年前那个名为布鲁斯·班纳的少年已经死了,因为他的自大和愚蠢而死。

他疯也似的抓下墙上的装饰剑,扔掉剑鞘,连固定长剑的铁索也被拽了下来,在雪白的墙上留下一个黑漆漆的伤疤。

“别过来!”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尖利到难以置信。

绿龙已经飞到他卧室的窗口。

“滚!别过来!滚!!”我不能死在这条龙手上……爪下,嘴里?天哪我在想什么?!公爵紧握着装饰剑,剑柄上镶嵌的硕大石榴石仿佛在淌血,天哪他为什么要嵌这么块破石头上去?

“布鲁斯。”

龙,开口了。

长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发出一长串回声。

“你不知道。”它又说了一句。

“什……什么?”它的声音仿佛直接传达到了公爵心中,恐惧笼罩了他的心神,比之前更甚百倍的恐惧感,这就是和龙对话的感觉吗?托尼·斯塔克的心是不完整的,他早就,早就失去了害怕的能力,他只能知道这种感觉叫恐惧,可是,又如何呢?

不过颤抖依旧随之而来,也许他没停止过颤抖,不过他不记得了,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头龙,对他并无恶意,那双血红色的眼里传达的是悲伤,深深的悲伤,和……喜悦。

喜悦?

“你……你要吃我?”公爵问,心中有一滩死水微漾。

“不算错。”龙答。

“……布鲁斯?”

“嗯。”

“你没死。”

“嗯。”

“你变成龙了?”

“……”

龙不语,猛然消失在窗口。公爵冲到窗口往下看,一个赤身裸体的青年正站在下面,身上还带着一些尚未褪尽的绿鳞纹路,在夜色中显得朦胧而神秘。

“上来!你知道门在哪儿,我这就下去给你开门!”公爵从自己的声音里听出了欣喜,无尽的欣喜。

——

得知国王真的在考虑教会的禁令,小公爵怒气冲冲地找到布鲁斯少爷。

“我要在竞技赛上证明那帮混蛋是错的!”

“我也要帮忙。”布鲁斯说。

“嗯!”小公爵笑了,“没你不行呢!”

近龙诞日的那几日,天气并不好,下了几场雨。他们一遍遍修善炼成式,计算了无数遍,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只等竞技赛那日让大家大吃一惊。

……

索尔王子他们虽然没有龙飞起来那么快,但也很快赶到城堡。

“托尼!你还好吧?那头龙呢?”两人冲进卧室。

“我很好。”公爵回答得有些恍惚,房间里还有一人,披着一块毛毯,冲两人腼腆地微笑起来。

“啊,你是白天那个……呃。”索尔王子认出那人来,想起罗杰斯告诉他,白天的时候他误解了托尼的想法似乎把那人吓得从广场上逃走了,不由有些尴尬,“你们接着叙旧,罗杰斯和我先出去转转。”

“安抚居民情绪,我想那头龙今晚应该不会再出现了,我会留下一些兵力帮你戒备着,我要回王都禀告国王才行。”

“我回头也要告诉我父王,我还以为龙早就灭绝了。”

“我们都这么以为。”公爵打断他的话,“不过明显没有,对吗?”

他们二人走后,布鲁斯脸上的神情略带忧虑,他说:“我没有‘变成’龙,我本来就是龙族。我是收养的孩子你还记得吗?”

“可是……”

“龙没有灭绝,不过我想应该也只剩下我一个了。”布鲁斯的眼中又出现了那种难以掩饰的悲伤,“我也是因为‘那件事’才发现了自己是一头龙。”

“那日……我以为你死了,其他人也不愿意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公爵的声音有些颤抖,虽然故友未死,但只要相当那么多年他都深信不疑的那个“事实”,他就止不住颤抖。

“……因为对我的养父,对其他人来说,我是已经死了。而且因‘邪术’而死,他们觉得是个诅咒,就将我扔下了悬崖。”

公爵倒抽一口冷气。

“这没什么,龙的恢复能力很强,我在无意识间化成龙身后,没几天就完全恢复了。”布鲁斯笑了,他曾有过怨怼,但那也只是怨恨自己为何没有想周全,连绵的阴雨会使原料受潮,或者怨恨自己为何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才终于鼓起了勇气……回来。

“天哪天哪天哪……”托尼捂住脸,坐倒在床上,“都是我的错,我的傲慢……你的伤,你的血,我每天都会梦到,甚至睁着眼都能看到,天哪!”

“不,我……我怕你会害怕我,那天突然听到你的声音,我……”布鲁斯回想起那一天,他在隐居之地听到了托尼的声音,而且不是梦,是真真实实的,他魂牵梦绕的小公爵的声音,他差一点欢喜到窒息。

“我喝了点龙血,为了……嘿,我告诉过你。”公爵笑了笑,随即又自责到哀伤不已的地步,“你是对的,你不来找我是对的,你为了找我,又陷入了危险,王国会派出屠龙骑士……妈的,他们来一个我杀一个!”他红了眼,激动地握住布鲁斯的手,他恐怕再也不敢松开这双手。

“嘘——”布鲁斯微微前倾身体,安抚公爵,言语间温柔得不可思议,“只有龙身的时候我才能远距离与你说话,我人都在这儿了,已经没必要化成龙身了,没有人能找到我的。”

公爵发了一会儿怔,几次想问什么,几次闭上了嘴,他时而皱眉,时而放松,一时间神情变化莫测,当他最后一次张嘴,布鲁斯再也忍受不了,反抓住他的双手,俯身吻了上去。

十五年的光影,对龙族来说原本只是一瞬间,可这一瞬间,他可以后悔上几千几万年。公爵从来都不是被动的那个,从小就不是,他在被吻上的那一瞬间僵住,继而积压了十五年的思念和愧恨统统化为一腔无穷无尽的欲望,毛毯不经意地滑到地上……

他们在床上翻滚,床柱微颤,吊灯上那支倾斜的蜡烛落下几滴烛蜡,落在公爵瘦长的脊背上,他吃痛地轻哼了一声,直如受了一记龙吻。被诅咒之地的邪恶统治者,托尼·斯塔克公爵,饮过龙血,探过龙穴,这点痛楚又算得了什么?

这是一个异常安静的狂欢之夜,名副其实的狂欢之夜。

——

恐惧或许是本能,所有人都会害怕,不过只有一个人不在意这个。

 

元旦贺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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